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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

窗外惨白的闪电映入屋内。

兰晚突然想起来。

宁婉未进宫前，殷鹤带着她去起踏青，突逢雷雨，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宁婉怕雷声，殷鹤便抱着她，一遍又一遍温声细语的哄着。

那是兰晚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就在洞口守了一夜，也听了一夜，雨水溅湿了她的眼尾。

她学着殷鹤安慰宁婉的样子，对自己说：“不要怕。”

兰晚眼眶渐酸，灯光下殷鹤的脸显得格外柔和。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可到半空，指尖却又一根根的蜷缩了起来。

最终只将被子拉高了一些，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仍是阴雨连绵。

一早宫中便传来消息，宁婉又病了。

殷鹤当即便带着兰晚进了宫。

一踏进门太医们便跪了满屋，殷鹤只瞥了一眼便去看床上昏睡的宁婉，冷声问：“怎么回事？”

太医们瑟瑟发抖，却不敢不说：“太后娘娘此病凶险，臣等才疏学浅，怕是……怕是只有毒谷鬼医能治。”

殷鹤大怒：“一群废物！”

他咬着牙，看着满屋太医慌张的叩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宁婉时眼神又温和了下来。他说：“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把鬼医找来救你，你等我。”

兰晚始终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鬼医住在城郊的毒谷。

不出半天，殷鹤便带着兰晚坐在了鬼医的屋内。

鬼医身着黑衫，面具下的双眸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要的，只怕你不会给。”

兰晚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未深想，便听得殷鹤冷笑一声：“只要你敢开口，这天下还没有本王给不起的东西。”

“是吗？”

鬼医淡淡的说道，缓缓抬起双眸。

兰晚只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僵在了原地。

随即，她便看见鬼医苍白的指尖指向了她：“我还缺一位药人，我看她不错，不如用她交换吧。”

兰晚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她慌乱的去看殷鹤。

却见殷鹤只沉默了一瞬，便干脆道。

“本王同意。”

第9章

平淡的像是舍去了什么可有可无之物。

还未等兰晚反应，便听得那鬼医问：“你不问问她是否愿意？”

兰晚呼吸猛然一窒，她茫然去看殷鹤，却正对上他漠然的眼神。

殷鹤问：“你不愿？”

兰晚顿时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彻骨的凉意从骨缝中一寸一寸透了出来……

她不愿吗？

能为王爷分忧，她为什么会不愿呢……

兰晚抬眸，看着殷鹤的眼睛，蓦然想到了她刚进王府时过的第一个年，殷鹤从茶盘里抓了一把糖塞进她手里。

那是她从未尝过的甜。

她足足吃了一个冬天，直到夏天来了才不得不吃掉最后一块化掉的糖。

可现在回想起来，口中却不知为何泛起了重重的苦涩。

她还想起，那时她不认字，是殷鹤教她写字，第一个教的便是自己的名字“殷鹤”，再是她的名字“兰晚”。

殷鹤是兰晚的主子。

亦是兰晚被家人抛弃后，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只是现在心口的暖为什么越来越冷了呢？

兰晚闭了闭眼，缓缓跪下：“奴婢……愿意。”

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她伏在地上，听见鬼医笑道：“倒是忠心。”

又听殷鹤淡然道：“这是她的本分。”

兰晚心口一颤，只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揉碎扯烂了，鲜血淌了一地。

鬼医看够了戏，说道：“明日我会去宫中，王爷请回吧。”7

殷鹤起身，袍角从兰晚的眼前翻飞而过，不带一丝留念的离开了。

徒留兰晚呆呆的跪着，鬼医竟也没管她。

第二日。

鬼医便带着兰晚进了宫。

诊脉施针，不过半个时辰宁婉的脸色便好了起来。

期间，兰晚就像鬼医最贴心的侍女般，捧着银针器皿站在一边服侍。

看见这一幕的殷鹤，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一股虚火。

直到鬼医起身要走时，兰晚却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鬼医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嗤笑，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记得你已经被卖了。”

说完便自顾自走了。

兰晚心中猛然抽痛！

她看向殷鹤，哑声道：“王爷，奴婢还有话和您说。”

殷鹤看了她一眼，先一步出门往御花园走去。

冷风微涩，凋零的梅花被吹落了一地。

兰晚踩着一地的残红，看着前方不做停留的殷鹤，眼眶顿时温热了起来。

她低声说道：“外边天冷，衣庄做的披风已经放在衣柜中了，您出门记得穿。”

殷鹤顿下了脚步。

兰晚没停下声音，像是要将这些年所有的能记起来的东西都说一遍。

“今年的雪水，奴婢已经收在地窖中了，到了夏日，便能泡茶了。”

“还有酒庄的……”

“兰晚！”

殷鹤心中莫名烦乱，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已经不是摄政王府的人了，这些以后自然会有人去做。”

兰晚抬头，看清他眼中没有半分感情的冷漠，话顿住哽在了喉间。

她知道，摄政王府并不缺人。

她只是现在才真正清楚，她兰晚对于殷鹤来说，从来都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从始至终王爷都并不需要她……

殷鹤见她不说话，心中烦乱更甚，冷冷道：“你叫本王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兰晚怔怔看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再也抑制不住的哽咽问道：“王爷，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殷鹤一下沉默了。。

他看着兰晚脸上晶莹的泪珠，心中莫名的一抽，嘴唇微动，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王爷，太后娘娘醒了！正在找您呢。”

殷鹤仿佛被惊醒一般，压下方才的失态，冷笑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他不屑的转身，要往宁婉殿里去。

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兰晚轻声说道：“入王府的时候，您说我是您的人，我便将一辈子都给您，只要您需要我的一天，我就陪着您一天……”

兰晚看着殷鹤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

“您现在不需要我了，以后我便不会再出现在王爷眼前。”

她的声音带着祈求：“可王爷承诺的，陪我去看天光，就在明日。”

殷鹤顿住了脚步，一言不发。

兰晚说：“我会在海边等您。”

第10章

七日回魂，已是最后一天。

兰晚借着烛光写下信件。

“……我余生不多，不能再做药人，这些身外之物已是我的所有，请鬼医先生原谅。”

她一字一句的写完，将信放在桌上的匣内。

里面是这十四年来，殷鹤赏她的所有东西。

没了这些，她在这人世，便是真正一无所有。

兰晚默默的看了许久，还是将殷鹤前世雕刻的那根竹簪拿了出来，插入发髻。

天边才泛起淡淡的白。

兰晚来到逍遥海边时，就见一束金色阳光从厚重的云间撒落海面。

海面一瞬泛出点点金光。

是天光。

兰晚站在海边，静静的等待着。

彼时，一辆马车从摄政王府往皇宫驾去。

兰晚在海边等了一天。

来来去去来看天光的人不少。

却没有她要等的那一个。

最后一点天光从她的眼底褪去，似乎也即将带走她最后一点生机。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冷。

身体僵冷着，心也僵冷着。

心口最后哪一点暖，终于也要消散了。

这一天，她想起了很多东西。

有幼时殷鹤面带笑意教她习字的样子，有他第一次夸奖她‘忠心能干’的场景。

更多的，是随着长大，他越来越遥远，追逐着宁婉的样子。

最终停留在那日在宫中。

殷鹤说：“你去将药求来，我就陪你去看天光。”

殷鹤常说，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这是她唯一一次为自己而做，付出生命，甚至付出来生才换来的一场陪伴。

殷鹤却没有遵守诺言。

兰晚只觉心中仿佛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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