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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墨沉忽然抬起头。

他当时知道换班一事还是偶然翻看了摆在楚瑾桌案上，还没批过的折子，也没多想，便对楚瑾提了一句，才发现了副统领欺上瞒下提前换班以至于出了纰漏。

后来楚瑾处理了此事，他也没再让人往下细查。

可若是……若是真换班了半个月，还是皇帝下的命令，为何那日大殿里，楚瑾却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叶墨沉蹙眉，很快喊出译岸去细查这件事。

*

入夜，皇宫

从八王府送出来的折子批好后又进了御书房，楚瑾在一摞文书里径自抽了其中一本，摊开之后，正是那条要调换禁卫军统领的事。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拒绝的话。

他嘴角勾起点了然的笑，也不见生气，合了折子说。

“带下去吧。”

下面的人来收拾文书，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您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在此时提出这样的想法必然会被叶墨沉拒绝。

楚瑾抬起头，道。

“要的就是明目张胆。”

正是明目张胆地去走这一步错棋，才能让他的好皇叔放下警惕，仍觉得他是哪个和以前一样一无是处的小皇帝。

动禁卫军是必然的事，但不是现在。

可就算不是现在，他也要呈了文书上去，让叶墨沉以为他迫不及待地走这一步棋，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心眼和心思。

他表面不仅要蠢，还要做到最蠢。

楚瑾饶有兴致地撩了衣摆坐下，感受着身下那虽金碧辉煌但冰凉彻骨的龙椅，稍稍阖了眼。

“这一局棋才刚开始，皇叔以为自己是掌棋者，却不想如今的风云中，人人都是棋子。”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说。

“我是皇叔的棋子，但同样……”

叶墨沉也是他手里的棋子。

第240章长孙昔噩耗

楚瑾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忽然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亥时二刻了。”

他站起身，紧接着道。

“栖霞宫呢？”

宫人忙回禀道。

“说娘娘这会在乾清宫等着您呢。”

“这么晚了，她怎的还没睡？”

楚瑾皱眉，语气微沉。

“您近些日子忙，娘娘也担心着您的身子呢。”

“胡闹。”

楚瑾抬手推开门，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彼时颜芷音坐在乾清宫中正无所事事，实在等的有些撑不住了，便打算先去软榻边小憩一会，刚走过去，她忽然眼光一转，看到了床沿露出的一角信封。

乾清宫是帝王休息的地方，处理事务大多在御书房，什么信件能进了乾清宫，还落在了楚瑾床榻间？

颜芷音只以为是楚瑾不小心掉在了这，担心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她走过去刚捡起，身后一道沉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极冷，颜芷音一时没防备，惊了片刻，手中刚捡起来的书信又掉下去，她回过神福身道。

“臣妾见这信封掉在了地上，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想捡起来着人给您送去呢。”

楚瑾见她面色如常，眼神微微一动，走过去亲自捡了信封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颜芷音顺从地点头，关切地问。

“皇上忙完了？”

楚瑾看到她眼底的疲惫，又想起自己进来时她那被一句话吓的有些发白的脸色，缓和了语气道。

“嗯，忙完了。”

这样说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日后不必等朕这么晚。”

“臣妾待在宫里也无事。”

她这一胎怀的格外难，腹中孩子整日闹腾的厉害，晚间也睡不好，人都瘦了半圈。

楚瑾显然也想到此处，稍稍叹了口气问她。

“今日也闹腾吗？”

“比昨日要好一些。”颜芷音嘴角勾起些温和的笑，伸手抚了抚还不显怀的小腹。

“短什么缺什么，只管开口。”

楚瑾上心地交代她。

不管是儿是女，这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何况还是颜芷音与他的孩子。

颜芷音自是点头应下。

楚瑾这才说。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嫔妃有孕不能侍寝，但颜芷音在的时候，楚瑾也大多数不会由着她回去再传别人来，这夜二人灭了灯睡去，乾清宫外一片安静。

而此时，德妃宫中，听闻了颜芷音又留宿在乾清宫的消息，她一向含笑的面楚上也显露出几分狰狞，没忍住抓了桌边的花瓶砸下去。

“才入宫半年，她一路青云直上已坐到了和本宫平起平坐的妃位，得宠不说还有子嗣傍身，什么有污点的家世，压根没拦住她半点晋升。”

中宫虚悬，如此下去，只待她诞下子嗣，按皇上为她屡屡破例的样子，未必不能……及的上那个位置。

不能再等了。

德妃稍稍阖了眼问。

“你上次见着的那个人，如今还和你有联系吗？”

宫女忙答。

“回娘娘，还有。”

“她说她是……姜家的二小姐姜筝身边的婢女？”

“正是，她说沅淑妃在家中做小姐的时候，曾和别人……有苟且。”

宫女压低声音说。

德妃眼中闪过几分算计。

“她要什么？”

“她说娘娘若肯给她一笔银两，保她平平安安地离开，她就愿入宫指正沅淑妃，为您除掉这个祸害。”

“姜家当时被下旨株连，她这个小婢女应当是被卖了，如今跟在哪伺候？”

“说是后来被卖……”

“算了，不管她后来去了哪，你想办法再跟她联系，找个妥当的法子把人带进来。”

银两对她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缺银两，能一举除掉沅淑妃，才是最好的事。

宫女忙应声，低头离开。

*

叶墨沉派出去的暗卫在宫中查了两日，最后带回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果真是已经接连换过半个月的班。”

叶墨沉眉眼沉了下来。

换了半个月的班，楚瑾这个皇帝会完全不知道吗？

答案毋庸置疑。

可若是知道，那日前殿之内，楚瑾为何骗他？

叶墨沉又想起在他面前，楚瑾一向事事交由自己做主，仿佛从来没有一点自己见解的样子，心中头一次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这矛盾感太重，让他觉得有些忽略不掉，便下意识说。

“去皇宫查查，这两日皇帝都在做什么。”

暗卫领命离开，叶墨沉走到沈清月身侧说。

“那日颜芷音在九宫，与你说了什么？”

沈清月稍稍回想片刻。

“她只说外面风大，让我无事便早些回王府。”

这句话看似只是句再寻常不过的关怀，可若只是一句关怀，需要让颜芷音一路跑过来，再说给沈清月听吗？

二人都猜得到这其中有深意，却不敢细究。

“等暗卫查一查再说吧。”

沈清月温声道。

但饶是她这样说，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颜芷音是聪明的，常年侍奉在帝王身侧，更是心细如发，在颜府的时候沈清月亦见过她心狠的样子，知道她是为了扫平自己面前障碍连亲姐姐和母亲都下得去手的人。

她何其胆大，在宫中遇见她，和她说话时，却又偏偏那么隐晦。

是因为入了宫开始谨小慎微了吗？

沈清月觉得不是。

她能从小小贵人一路爬到妃位，只凭谨小慎微是不够的。

宫中没人的手上不沾血，颜芷音的也必然。

那当日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清月觉着自己该去细想一番。

可还未等来暗卫查探消息回来，第二日一早，沈清月刚起身，就先听到了一个噩耗。

“你说什么？”

她摇摇欲坠地稳住身形，语气却颤的厉害。

“长孙府小姐，昨日晚间，自缢于府内闺房。”

长夏甚至都不敢看她刷的就白了下来的脸色，低着头将这个消息又重复了一遍。

哗啦，手边的花瓶被她仓惶站起来时扫到了地上，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踩到了满地的碎片。

“小姐。”

长夏惊呼一声，赶忙去扶她。

沈清月只觉得脑中嗡嗡的，几乎找不到一点支撑，叶墨沉从长夏手中接过她，蹙眉喊她。

“青青，你先冷静点。”

“备马车……”

沈清月摇摇头，一句话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

叶墨沉忙着人备了马车，二人直奔长孙府去。

“明明昨日在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突然就……”

马车飞快地跑着，沈清月手足无措地拉着叶墨沉的手，话说到一半，又低下头。

“昨日不该听她的……”

明明知道如今的长孙府对她来说已经和火坑无异，明明知道阖府上下已经没人能做她的靠山，长孙昔那样自小娇宠着长大的人，半个月就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灵气，她怎么放心将长孙昔放了回去？

叶墨沉温声安抚着她。

“昨日已经派了暗卫在长孙府外了，不如先叫暗卫出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剩下半句叶墨沉未说得出口，按如今长孙府的样子，长孙昔到底是不是自缢还不一定。

毕竟昨日在王府她连离开都不愿意，怎么过了一夜，竟突然就出了事？

沈清月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听了叶墨沉的话就赶忙喊了暗卫出来。

“昨日晚间，长孙大人和夫人又去了长孙小姐屋内，几人似乎是起了争执，争吵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才从小姐房中出来。

后来屋里灭了灯，平静如常，属下也未起疑，直到今日早上，婢女入内，才发现了长孙小姐……已经出事。”

“昨夜除了长孙大人和夫人，可有其他人进去过？”

她哑着声音问。

“不曾。”

暗卫笃定回话。

难道真是她自缢？

沈清月眼颤了颤，仍是有些怀疑。

不应该的，长孙昔不是这样会轻易寻死的人。

她眼中的泪落下来，砸在手背上，又被叶墨沉轻轻抹去。

“就到了，等到了看看再说。”

马车缓缓停在长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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