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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荒唐至极。”

裴玄寂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楚一遍。

但他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云翎笙，生怕错过她的半点反应。

待林邺讲完，云翎笙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邺愣了下：“我？”

云翎笙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邺不解的神情，云翎笙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云翎笙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邺哑然：“我……”

云翎笙打断：“你与永安王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他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她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子。”

这是林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云翎笙步步紧逼：“裴玄寂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裴玄寂？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她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她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她的哥哥云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她。

见这两个男人都愣住，云翎笙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云翎笙。”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她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云翎笙丝毫不惧，而是笑道：“她的人蠢，她的爱更蠢，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裴玄寂声安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她，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云翎笙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她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离开，这次裴玄寂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邺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他率先苦笑道：“阿寂，你知道吗？云翎笙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裴玄寂抬手捂上心口，他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邺回想起云翎笙刚死时，裴玄寂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她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姑娘，偏你对这姑娘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她算什么？”

第31章

裴玄寂没办法跟林邺解释这其中纠葛，因为就连他也还未搞明白南词究竟是什么情况。

见他不说话，林邺试探道：“你是……将她当成云翎笙的替身吗？”

裴玄寂摇头：“林邺，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我从未想过将任何人当成阿笙的替身，南……”

南词的名字说到一半，裴玄寂又止住，“她身份特殊，我绝不会有那样荒谬的想法，若是事情解决，我会再告诉你。”

裴玄寂说出的话，林邺自然不会怀疑。

他自嘲一笑：“我又输一次。”

在看见那张脸时，他是真的起过将她当做云翎笙替身那样荒唐的念头，甚至可笑地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裴玄寂向他举杯：“阿邺，抱歉，为我曾经那些愚蠢的话，阿笙确实值得所有人爱！你也永远是我兄弟。”

林邺愣了愣，随即举杯相碰。

“就像那位阿南小姐说的，活着时不珍惜，到最后我们只能感动自己。”

说着他又想起那位的性子，龇牙有些怵的样子。

“你跟她相处时可小心些，她可不是云翎笙，这性子……”

林邺一言难尽的模样，不过酒杯到嘴边又笑出声：“有趣！只可惜不适合我。”

他还是喜欢曾经的云翎笙那温柔模样。

裴玄寂不动声色看他一眼，他见到的已经是成为永安王妃的云翎笙，或许并不知晓，曾经的云翎笙就是这样。

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去打破好友心中的幻想。

解决完林邺的心结，裴玄寂道：“我先走了，不能放那位在外面乱跑，事情结束后，我们一醉方休。”

林邺眼中也闪过一抹释然：“去吧！”

裴玄寂这半年做的那些事，他也有所耳闻，私下更有人称裴玄寂已经疯了。

但今日他却这样忍下自己，林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阿寂，别逼自己，向前看吧！”

裴玄寂沉默着，最后笑笑，摆摆手往外走去。

另一边，云翎笙见裴玄寂没跟出来，心中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周围隐藏有许多暗卫，她看似毫无路径地乱逛，最后却走到了曾经的将军府，现如今的镇北王府。

“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尽管南晟南离对她也极好，可云翎笙心中还是无一日不挂念云靖。

这是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将她从奶娃娃一点点带大的哥哥。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告诉云靖，自己就是云翎笙，可这事终究太过神异。

退一万步，就算是云靖真的信了，那自己又如何让他再忍受一次离别之苦，告诉他自己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南越。

最终，云翎笙只决定找机会让南农治好云靖，自己不出面。

只偷偷的，远远的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正出神，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轮椅出现。

云翎笙身体一僵，下意识将自己隐藏到树后。

云靖先下来后，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推着轮椅往府里走去。

云翎笙定睛一看，喃喃道：“大哥，英英。”

走到府门口，那两人动作一顿，云靖突然转头往这方向看来。

云翎笙心中一惊，往后猛地退去，却撞进一个胸膛。

裴玄寂声安在头顶响起：“你躲在这里看什么？”

第32章

云翎笙飞快掩去眼中的慌乱，抬头理直气壮道：“我迷路了。”

裴玄寂看向将军府门口，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点点头，语气无奈：“好的，迷路的公主殿下，该回去用膳了。”

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到拐角时，云翎笙又往将军府看了一眼。

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感伤和依恋。

回到别院时，南农已经回来。

饭桌上，云翎笙指着裴玄寂道：“小叔，你给他治伤时能不能把他咳嗽顺便治了，天天听着怪烦的。”

裴玄寂瞥她：“多谢公主关心！”

南农神情一言难尽：“……亏你还听得出来是关心。”

说完又瞪一眼云翎笙：“你还挺会指挥，我一药圣，你用的比你们家御医还顺手。”

云翎笙谦虚：“我们俩分什么你家我家啊小叔！”

南农蓦地有些怀恋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南词。

裴玄寂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道：“不碍事的，不劳烦前辈。”

南农点了点云翎笙眉心，却还是转头看他：“王爷这咳嗽的毛病从几时开始的？”

裴玄寂顿了顿，默默道：“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平时无甚影响，一到变天就会咳嗽几声。”

看着云翎笙抱着碗悄悄坐远，他哭笑不得：“不会传染。”

云翎笙埋头吃饭，心内却琢磨开了。

看来她有必要搞清楚，裴玄寂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判若两人。

南农点点头：“等会儿我给你开个药方，吃上半月，药到病除。”

裴玄寂又礼貌道谢，心中还觉得不愧是九州大陆最神秘和平的南越国之人，药圣前辈人真好，没有一点世外高人的奇怪脾气。

他哪里知道，南农还记得自己乖乖小侄女捅了别人一刀。

心虚着呢！

接下来几日，云翎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裴玄寂心中还暗自纳罕。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果然，就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安静午后，还在喝药的裴玄寂收到消息。

“南词公主又逃跑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精妙。

裴玄寂叹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两日施针到了关键时刻，南农都住在宫内，这位倒是会选时间。

淡定自若地喝下最后一口药，裴玄寂眸色淡淡：“去哪儿了？”

暗卫脸色羞惭：“属下不知！”

裴玄寂也不恼，南词的厉害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若她真是云翎笙，甩开几个暗卫更是不在话下。

那天在近月楼，她说云翎笙蠢那几句话，不是辱骂，而是一种近似于自我厌弃的嘲讽。

裴玄寂想起南词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狂风呼啸，却无法填补。

他收回思绪吩咐道：“将寒鸦放出去。”

暗卫领命：“是。”

早防着云翎笙的裴玄寂第一日就在她住的房间熏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只有一种专门豢养的叫寒鸦的生物能循着这味道找到想要找的人。

这手段是云翎笙死后裴玄寂才培养的，是以她并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

云翎笙刚踏出镇国寺，便看见寺庙门口巨大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一身黑衣，脸庞俊美到妖异的裴玄寂转头望过来，看见云翎笙，他脸上寒冰消融。

“我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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